谢立惠大义赴会孙元良

九三学社重庆市委宣传处  郭  祥

解放战争中期，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经济蒸蒸日上景象绝然不同，国民党统治区爆发了空前严重的经济危机，国统区人民反抗国民党统治的斗争此起彼伏、日趋激烈。

1947年1月，重庆市数万大中学生举行了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示威大游行。九三学社创始人之一，时任九三学社重庆分社理事、重庆大学教授的谢立惠参加了示威游行。面对宪兵闪着寒光的枪刺、法警乱舞的警棍和特务的姿意冲撞捣乱，他勇敢地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横在学生与宪警的中间，迫使宪兵和法警后退，并与学生们一起高呼反对美蒋反动派的口号。

他还将自己的办公室、所管理的重庆大学物理实验室让出来，作为示威活动学生组织的会议室和受追捕学生的藏身点，并以自己过去做中共地下党时的经验，对示威运动进行指导。

谢立惠的言行，让重庆国民党当局对他恨之入骨。由于他是名教授，一时也奈何不得，于是使出极其卑劣的手段，寄送子弹、纸寿衣，几次派特务闯入谢家恫吓。他们还以他子女的生命相威胁，逼迫他到电台发表反共讲话，遭到严词拒绝。

6月1日，反动政府出动军警，大肆搜捕学生。谢立惠的堂弟、重大学生谢立璟也在被捕之列。由政府掌握的《新华时报》（专门用来对付《新华日报》而办的报纸）登载了被捕人士名单，并特意在谢立璟名下标注“重庆大学教授谢立惠的弟弟”。

孙元良时任重庆警备司令，他与谢立惠是原国立东南大学（时中央大学、现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同学。他以为，抓住了谢立璟，再利用同学关系，即使谢立惠不站到政府一边，至少可以闭嘴了。于是，他亲自打电话给重庆大学校长张洪沅（解放后曾任成都科技大学化工系教授），让他约请并陪同谢立惠到警备司令部，老同学要“叙叙旧”。

重庆警备司令有较大职权，必要时，有权指挥重庆的军、警、宪、特，且国民党军警宪特向来是翻脸不认人的。有一些人劝谢立惠最好躲一躲，不要去自投罗网。张洪沅是知识分子，不是“政客”，不屑做恶人。只是为了自己不受牵连，不得已求请谢立惠。

谢立惠非常坦然，答应了张洪沅，认为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维系国家的命运，是争取人民的利益，正大光明，没有必要躲，大不了让反动派关进监狱，或杀头。在他做中共地下党时，早就将死生置之度外了。

他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了示威活动学生组织的负责人，并告诉他们，自己可能一去不返，但大家决不能为死亡和暂时的困难所吓倒，而放弃斗争。放弃斗争，这正是反动派想达到的目的。

到了警备司令部，一名军官将谢立惠和张洪沅带进孙元良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木桩一般全副武装的尉官，里面铺陈豪华地毯、当时极为罕见的落地电扇，整个氛围交叉着杀气和虚华。

见到谢立惠，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副中将行头的孙元良故作热情，马上伸出手。谢立惠没有答理。他非常尴尬，好在在官场上混久了，没有脸皮。他命令勤务兵摆椅送茶，先是向张洪沅询问了一下重庆大学的情况，而后自作感慨地回忆与谢在东大附中的学习生活。切到正题，他显得十分生气，“学生的本业是学习。如果受人利用，不务本业，去搞一些政治活动，就不叫学生。没有管住学生，老师也就不是老师，实在是有失职守。”他劝说谢立惠，“老同学，听我一句忠言，你是老师，要劝你的学生不要闹事了。如此戡乱时期，闹事政府是要严肃处理的，大家谁也跑不了。要不是老同学，我还赖得劝你呢。”

谢立惠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吭不理。见此，孙元良的本性马上露出来。他嘶声咆哮：“我知道你现在在学生中的威望很高。现在你的学生闹事，你身为大学教授、党国名器，不为党国劝阻他们，谁来劝阻？”语气又捧又打。

 “孙司令，你这话就奇怪了。这个运动是学生自发的，不是少数人能搞起来的。大背景你比我还清楚，连你们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怎么样？我看你们要么用你的枪炮刺刀，要么把被捕的学生放了，看示威活动能不能停下来。”谢立惠感到孙元良的话非常可笑，他轻蔑地回答。

孙元良将一份《新华时报》扔到谢立惠面前，面目非常狰狞，“你看看吧，报纸上白纸黑字，说得很清楚，示威活动是吴玉章（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出钱，通过你谢某人收买学生搞起来的。你对此作何解释？”

“蒋总统说全国人民都拥护他的政府，对此，你怎么解释？” 谢立惠反唇相讥，侧面回应孙元良。

张洪沅见话不投机，马上打圆场：“不要伤了和气，不要伤了和气嘛。”

孙元良悻悻无语，只得又摆出一副“老同学”嘴脸，装模作样地规劝：“没想到你这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居然学会诡辩了！老同学，你在东大附中成绩一直就名列前茅，天生是搞学问的。你要多研究学问，在学术上下功夫！党国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好好做学问，一有机会，我会保举你的。况且你的弟弟还有我们手里，望你好自为之。”

谢立惠凛色道：“感谢孙司令还牵挂着我，我现在哪还有闲心做学问？我等小民以食为天，蒙你们所赐，我们现在全家老小的肚子问题都解决不了，靠什么做学问罗！”

他还正告孙元良，历史向前发展，是谁也抵挡不了的，希望“老同学”顺应潮流，多做善事多积德，释放被捕学生。

孙元良气得脸色铁青，很不情愿地挥挥手，让手下送“客”。

谢立惠回到重庆大学，义无反顾地继续参与到学生运动中。不久，迫于社会的压力，国民党重庆当局不得不释放了谢立璟等被捕学生。

（本文入选重庆出版社出版之《重庆统战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