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节纪燕图”记

 苟景萍 刘  倩 郭  祥

“盛节纪燕图”是九三学社创始人之一，著名的数学家、教育家何鲁先生（号奎垣）与刘伯承元帅赋诗唱合，部分社会名流诗画称颂的书画卷轴。卷轴高约0.40米，长约10米，它承载着一段统战佳话，也承载着刘伯承与何鲁的深厚友谊。

1950年5月1日，重庆人民在市中心的抗战胜利纪功碑（9月更名为“人民解放纪念碑”）附近举行大游行，隆重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与邓小平、贺龙等党政军领导，以及何鲁等社会名流出席。

当晚，刘伯承设宴款待各界人士代表。入席时，刘伯承请国民党起义将领中原军阶最高的熊克武（起义时任国民党国防委员会上将军事参议员）、刘文辉（起义时任国民党西康省主席、第24军上将军长）、邓锡侯（起义时任国民党四川省主席、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上将副长官、川陕区绥靖主任）入首席，但三人都礼貌谦让，目视同盟会老前辈何鲁。刘伯承马上明白过来：“奎垣先生，今天的首席非你莫属了!”于是在笑声中，何鲁坐在了刘伯承的右手，其余宾主依次入席。席间，大家都非常高兴，为国家新生、民族兴盛之始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刘伯承微笑着说：“奎垣先生，我们1919年在广州相识，已过30年了，今逢盛事重相见，你是诗人，不可无诗哦!”

何鲁1910年在天津加入由汪精卫、李石曾领导的“京津同盟会”。满清覆灭后，他参加李石曾、吴玉章等发起的留法勤工俭学。1919年，学成回国的他途经广州时，认识了同乡、同庚刘伯承，两人一见如故。此后，两人天各一方，刘伯承戎马倥偬，何鲁积极投身教育救国、科学救国运动。抗战时期，何鲁曾通过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新华日报及周恩来、吴玉章等人了解刘伯承情况。1949年，重庆临近解放，刘伯承派专人看望并带话何鲁：“新中国己成立，重庆即将解放，希望何鲁出来为新中国效力。”何鲁感到十分欣慰。

于是，大家又为他们的友谊和再次相见干杯。几杯酒过后，红光满面的何鲁起身走到笔墨案前，一气呵成两首：

劳动三八制，五一庆成功。事事国际化，人人乐大同。

历史翻新页，将军百战余。痛饮一夕酒，胜读十年书。

何鲁当众宣读，众人再次鼓掌、举杯，并传看诗稿。最后，刘伯承高兴地将诗稿折叠好，放在口袋里。

第二天，时任西南军政委员会秘书长的孙志远找到何鲁，告诉他：“昨晚刘主席回去后，把你的诗吟诵再三，十分高兴，当即和了两首。我跟随刘主席多年，他军务繁忙，极少写诗。昨天是盛世盛事盛宴，欣逢故人，诗性大发，写好后还让我抄好送给你。可我的字哪赶得上刘主席，所以唱和原稿都奉上，留作纪念。”

何鲁接过稿子一看，在一张不大的纸上写着：

和何鲁先生五一赋诗

国际劳动节，游行示大同。无数先烈血，薄成此丰功。

中华新纪元，胜利歌有余。共饮联欢酒，勤翻建设书。

1956年，何鲁调北京师范大学工作。他将唱和原稿送北京荣宝斋，精裱为长卷——“盛节纪燕图”（古“燕”与“宴”相通），长卷后面大幅留白，拟请大德好友赋诗、作画加以称颂。此后，先后有“百岁书法家”美称的沈裕君作卷首题字。民国名人张伯驹、潘素伉俪盛赞此事，潘作“盛节纪燕图”工笔画以贺，张赋词一首：

调寄瑞鹧鸪

题“盛节纪燕图”

将军豪兴笔如椽，一酹飞挥拥倚筵。丽日和风新气象，金沙玉垒好江山。欢声曾记歌重庆，归意犹思梦广安。四溯当时陪盛会，长留落纸满云烟。

四川才子王云凡、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吴则虞、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秘书黄墨谷也分别题词。

何鲁故去多年后，其幼子何培炎秉承先父遗愿，先后请何郝炬（曾任四川省政府常务副省长）、张秀熟（曾任四川省政府副省长）及马识途（曾任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三位先生补题。

1982年10月，何培炎陪同美藉华人伍承祖在成都金牛宾馆拜会中央军委副秘书长张爱萍将军（11月任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并呈示“盛节纪燕图”。12月底，四川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白局长拜访何培炎，受张将军委托，带回三件东西：

第一件是为何培炎题游乐山填词。

南乡子

登楼望嘉州，三江奔来会乌尤，轻舟逐波收入眼，悠悠，大佛引得远客游。驶过岷江头，直上凌云美回首，竹翠林森颂尔雅，幽幽，九峰顶天抵中流。

张爱萍

1982年10月31日蓉城

第二件是“盛节纪燕图”长卷。原本何培炎托张将军带“盛节纪燕图”去北京找胡耀邦总书记等先父生前好友题字。耀邦任川北行政公署专员时，与何鲁同为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耀邦调北京任团中央第一书记后，何鲁每到北京开会，耀邦都要请至家中小酌叙旧。1973年9月，何鲁病故，耀邦专门从江西共青城赶回北京参加追悼会。何培炎每次到京都去看望胡叔叔，均受到热情款待。当他想请胡耀邦在长卷上题字时，耀邦任总书记，见面难了，所以才希望通过张将军转呈。

第三件是致何培炎亲笔信：

培炎同志：

您的传家宝，为避免丢失，特送还，请查收。待以后有机会时，再为您请您要请的老同志题字。望见谅。

顺致，敬礼。

张爱萍 12.13

白局长解释：张部长还要去别的地方，并不马上回京。张部长表示，军事博物馆在全国征集刘帅的手迹、文物。像这样有价值的却极为少见。一旦列入征集，到时会让大家为难，所以还是先“完璧归赵”为上策。何培炎十分感激张将军的细心周到。

盛节纪燕图原唱和诗

何培炎（右一）向大家展示盛节纪燕图